第十章
谍海情深 by 天山雪驼
2018-5-25 17:34
第十章 笨拙接吻
可惜,慌乱中的她,没有留意跑错了方向,跑向了学校后门外的茫茫戈壁。更不知道,身后的厉杰,对着她的背影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然后迈开大步朝着她跑的方向快步走去。
梅子无意识地跑着跑着,突然雷声隆隆,瞬间下起了阵雨。噼里啪啦的雨点敲打着戈壁沙石,也敲打着内心纠结又无处可躲的梅子。梅子停下来,站在雨中生气、懊悔,气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跑到了戈壁滩上,懊悔自己怎么那么笨,厉杰一句话就自乱阵脚。
厉杰看着雨中方寸大乱的梅子,唇角眉梢弯成了月牙儿。心里感叹一声,真是个傻丫头。冲过去拉起梅子的手往回走,梅子躲闪时踩在一块石头上滑了一下,倾倒的身子被厉杰生生拉回,他一声不吭握住她的手往回走,她要松开他的手,他却不放。她赌气说:“放开,我自己能走。”
他好似压根没有听到,薄唇紧抿,一脸严肃,眼睛只是盯着前方。她用力抽了几次手,他却越握越紧,只好不再挣扎,静静地跟着他在雨中匆匆前行。
厉杰眼角的余光,透过层层雨帘,看到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帖着几缕被雨淋湿的头发,亮若星辰的眸子薄雾弥漫,身上的衣服渐渐潮湿。但她步履轻盈的体态,飞扬的青春朝气,活泼晃动的马尾,都凝固成了他心头一幅生动悠远、致情致性的画卷。
他是多么希望能像现在这样,永远牵着她的手,为她遮挡滚滚红尘中的一切风雨。让她在温暖的阳光下,在月朗星希的夜幕中,端一盏茶,握一卷书,听着天籁之音,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肆意徜徉在自己的心海王国。
看着看着,厉杰停下脚步,把梅子拥入怀里,紧紧抱住,身子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风口。刹时,梅子的心扑嗵扑嗵狂跳,人一阵阵眩晕、颤栗。微怒后明白过来,他不是轻薄她,而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风挡雨。
没来由的,她的身体里像有无数个泡泡汹涌澎湃地往外冒,又甜蜜又慌乱,羞怯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闭目,微醉,缄默的心事缠绕着雨的柔情,悄然绽放在仿佛被浓墨重重涂过的无边天际。
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雨竟然如此可爱。
可是阵雨来的快去的也急,一会儿之后雨声就稀稀拉拉了。她无端的惆怅起来,心也飘渺如云。
突然觉得唇上一热,厉杰放大的脸正对着自己,他竟然低头用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她的身体紧绷起来,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他也紧张的不敢有下一步举动。愣怔了片刻后,他好似下了决心又低下头来亲她,两人的唇终于碰在了一起,他试探性地轻轻吻了吻她,又担心害怕地立即离开,她却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呆呆傻傻毫无意识地看着他,看着这样的她,他突然又猛地一低头,终于真正地吻上了她,用舌尖轻轻撬开了她的唇,毫无经验地与她纠缠着。
因为两人都是初吻,笨拙的纠缠着,很快就喘不上气来了,他不得不放开了她。她闭着眼,全身没有任何力气,揪着他的衣服,软软地依在他怀中。
片刻后,她清醒过来,吓得一把推开了他,提脚就往宿舍跑。
他微怔后,不由嘴角上扯,摇了摇头轻声嘀咕了句:“真是个傻丫头。”
追上她的脚步,跟在后面,没有再阻拦她,因为她的衣服头发已经湿了。
对着她的背影喊了句:“现在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吧。”
听到他的话,梅子的心更加慌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跑,选择了逃避。
没有听到梅子的回应,厉杰轻笑两声高喊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黑暗中梅子躺在床上,抚了抚滚烫的双颊,手指从唇上滑过,然后放在狂跳不止的胸口上,眼睛熠熠闪光。她的初吻就这样给了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胸中乱窜。
刚才,厉杰的话她都听到了,没有反驳,应该是潜意识里愿意默认是他的女朋友吧?
想着她一路狂奔回宿舍,他一直跟着,她进了宿舍,他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离去,不由露出了羞涩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放暑假了,梅子带着满满的心事回了家。
厉杰考上了自己心目中的大学,八月份离开了故乡去北京上学。
九月份开学到十月中旬,是西北学生拾棉花的时间。
西北的学生,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义务劳动,封土、定苗、拔苗、拾棉花、摘红花、掰玉米等,每年的义务劳动要花去二三个月的时间。
学校定的有任务,完不成任务家长要交罚款,家长哪有钱来交罚款?孩子们只能自己去拼命,否则回家会挨家长的收拾。
长大后的梅子,每年国庆节和中秋节(尤其是中秋节吃着几十元钱一块的月饼)时,都会想起小学到高中每年的国庆节和中秋节在棉花地里度过的情景。
那时的他们,从没有过过这两个节日,更没有中秋节家人团圆的概念。因为,上初中后拾棉花基本不是在本单位,要住在拾棉花的单位。大人忙的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哪有人会有闲心去过这两个节日。
中秋节,偶尔会得到一块硬的把牙齿都能嘣下来的月饼。所以,工作后的梅子一直不太喜欢吃月饼。
但这些,并不影响单纯、善良的西北孩子,每年他们都在棉花地里,听着老师喊:“同学们,加油!用实际行动向国庆献礼。”从太阳升起来到落下去,没有任何防护用品,暴晒在30多度的太阳下,腰上挂着十几公斤重的花包,手上、胳膊上伤痕累累,却你追我赶快乐的拾着棉花。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老师交给他们的任务,也是父辈们辛勤劳动一年的成果。
每每想起这段倾洒在岁月的河床上,埋藏在层层河沙下,永远不可能忘却的记忆,梅子就感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撩拨着那根连着家乡的相思弦,奏出一曲曲心旌摇曳的思乡曲。
眼底眉梢就会挂上淡淡的笑。
拾完棉花,十月下旬正式上课。
十一月初,一天早自习时,班主任把梅子叫出了教室,拿出一封信问:“这是谁写来的信,能不能当着我的面打开?”
乍看到信,梅子心情十分激动,知道是厉杰写来的,但老师要看信,却让她心里很不舒服。没来由的她相信厉杰不会在信中乱写,看看或许无碍,可她就是不愿意屈服于老师的行为。
望着天空中婀娜多姿曼舞的今年的第一场雪,一片一片无忧无虑、飘飘逸逸地互相追逐着,宛如天宫仙子开着盛大的舞会,梅子的心中轻轻划过万般柔情。
掂量了一下不顺从老师的后果,也就是让老师不待见,她无所谓,长这么大,不待见她还真经历了不少。于是,目光望着雪花,微笑着淡淡地说:“谁写的信,不折开,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信我不要了,你自己看,看完你就知道是谁写的了,再麻烦你给写信人回个信。”说完转身回了教室。
班主任手里拿着信,看着离去的梅子的背景,愣住了。最后,他很无奈地走进教室把信给了梅子。
吃过午饭,梅子把厉杰的信揣进口袋里,轻轻抚摸着,踩着轻快的步子,迎着妖娆的北风,任三千青丝与雪花一起炫舞,来到了篮球场。那里曾经活跃着厉杰时而潇洒飘逸、时而沉稳猛健、时而敏捷灵活的身影。
站在球场中间,摸出厉杰的信,看了看邮戳,信应该在班主任那里压了一些天了,梅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候收到厉杰从北京寄来的第一封信,应该是厉杰对开学后的拾花大战了然于胸吧。
梅子没有急着打开信,看着缱绻醉舞的雪花,青葱的心灵珍藏起一个梦。希望有一天能与厉杰十指相扣漫步在这美妙的雪域下,看含香等待的梅花为雪花盛开满枝的灿烂,闻梅香四溢诉说无尽的相思,吟“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厉杰的信中果然与梅子猜想的一样,没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看的内容,只是述说着他的大学生活,鼓励她好好学习。唯有称呼,傻丫头,可能会让人有想法。
这称呼却让梅子心中酸酸甜甜的。回信很简单,轻描淡写几句她的生活,告诉了他这次收信风波,希望他最好不要再写信,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厉杰不甘心地往梅子家给她寄去一封信,收信同样引起了梅子母亲的百般盘问。鉴于此,他们艰难地通了几封信后基本没再通信。
梅子只能在心灵深处守住这段美好的记忆,携一份纯洁的情怀,任幸福在简约的岁月里绵绵盛放,任快乐在浅浅的时光里嫣然成花。
高二高三两年,厉杰没有回过家,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少之又少。到了后来,每每想起厉杰,梅了都觉得好遥远好遥远,遥远的已经模糊一片,模糊的她都以为厉杰对她来说只是曾经做过的一个美梦,梦中的幸福与快乐虽让她贪恋,可梦醒时一切依旧。
没想到高考前却收到了厉杰的信,短短的几行字,只是告诉她,他在北京等她,会一辈子好好保护她,爱护她。
看着信,梅子竟有不真实的感觉,那个遥远的已经模糊的身影似乎突然又清晰地站在了她面前。伸手抚摸着信纸上的字,一个一个轻轻地摩挲,每一个字也就深深刻在了她的心上,融进了她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