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在离婚的边缘疯狂试探 by 丧丧又浪浪
2025-6-14 20:40
云雾来回想起先前跟祝凯旋提到云霜时祝凯旋的反应,结合云霜的话,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两个人之间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真的出了问题。
虽然云雾来心知肚明一定是云霜惹的祝凯旋,但是在云霜面前,她不好直接把这种偏见表现出来,因此反其道而行,问的是:“哥哥怎么你了吗?”
前天晚上祝凯旋送云霜和米天回家,米天仗着云霜睡着了,试图勾引祝凯旋却被祝凯旋一举识破。
米天下车后,他揭穿了云霜:“别装了,知道你没睡着,看够好戏没有?”
到这个时候,祝凯旋都还以为云霜是担心姐姐遇人不淑,所以故意装睡测试姐夫的品性。
云霜果然没睡着,她慢悠悠坐正了。
“所以我通过你的测试了吗?”祝凯旋好笑地从后视镜看她一眼。
“你可能误会了。”酒精作用下,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是不加掩饰的,云霜非常直白地说,“我没有兴趣给我姐姐把关男人,我是真心在给米天创造机会。”
说完,也不等祝凯旋反应过来,她推开车门离开了。
云霜没有隐瞒什么,把事情始末跟云雾来说了一遍。
餐厅的暖气开得很足,音响播放着欢快的圣诞歌,墙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圣诞节相关的装饰品,红红绿绿,很是喜庆,在节日氛围的烘托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轻松而喜悦的笑容。
除了她们这一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餐厅侍者打破沉默,礼貌问候道:“两位女士点好餐了吗?”
外人面前,云雾来不想表现出太多的负面情绪,她笑了一下,说:“还没有,请稍等一会。”
侍者应声走开。
云雾来终于能理解祝凯旋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为什么会对小姨子表现出排斥。
云霜说那些话让他感到不舒服了,但他也知道,兄弟姐妹之间,尤其是女孩子心思细腻,姐妹俩很容易起矛盾,但她们并非真的是敌人,她们会用一种相爱相杀的模式相处,所以他不方便直接介入,而且云霜是她唯一的亲人,他怕她接受不了。
云雾来紧紧盯着云霜的眼睛。某些时候,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云霜对她的排斥,她只当自己多想,或者归咎于女孩子反复无常的心理,不想深究,但现在一切似乎没法粉饰太平了。
“今年七月我回国,是你扔掉了我买来的礼品吗?”
“对。”云霜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原来云霜真的那么讨厌她。云雾来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
云霜反问:“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哥哥吗?”云雾来补充,“我是说骆洲。”
云霜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夸张,也笑了很久,以至于周围几桌的客人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很好笑吗?”云雾来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居然也冷静地笑了一下。
“真的挺好笑的。”云霜堪堪收了笑,并且用餐巾去揩拭眼角笑出的泪花,“因为骆洲?所以你觉得我是因为骆洲喜欢你,所以嫉妒你吗?你未免太侮辱人了,我真的没那么小气,也没那么恋爱脑。”
不是因为男人就好,云雾来点点头:“所以因为什么。”
云霜:“你很想知道?”
“嗯。”当然想,被唯一的亲人讨厌,谁都想知道为什么。
“想听是吧,那我告诉你。”云霜低头剥着手指甲,几秒钟之内情绪翻江倒海,她抬起头来,将多年来的心病一一道出,“因为你把我丢在干妈家不闻不问,每个月准时拿几块钱生活费打发我,每次找你你永远搪塞说忙,你可能没法想象我多少次发誓再也不要主动来找你,但到下一次还是忍不住,然后又一次热脸贴冷屁股。不过其实也没什么,你四年帝城,两年英国,三年巴黎,后来我已经习惯了。你在巴黎三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联系我也不回家,买点礼品就当通知,我不扔你的礼品我难道要给你供起来吗?最后直到要走了才良心发现约我吃个中饭,说来我也是贱,居然巴巴来赴约……话说起来,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施舍,至少给我留了一顿饭的时间?”
说到激动处,云霜已经泪流满面。
这一切,云雾来一无所知,她从小跟娇气任性的云霜不太对盘,上大学那年自己也才16岁,不是能容忍人的年纪,又仗着干妈和骆洲会好好照顾云霜,确实不怎么打电话回去关心妹妹,后面出国读研和工作,心境虽然成熟了,但忙得昏天暗地,更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留给云霜。
云雾来一直觉得自己和云霜是比较合不来的姐妹,这种距离,她感到舒适,她以为云霜也没有异议。
在云霜的控诉里,她有点手足无措,突如其来被扣了一顶莫大的罪名,她很是诧异和茫然,但仔细回忆起来,云霜说的似乎也都不假,她想解释,但一时半会竟不知从何说起,她嗫嚅着嘴唇良久,说:“我真的从来不知道你这样需要我。”
“我说了有用吗?”云霜的委屈远远不止这些,“你跟哥哥结个婚,我要从你朋友口中才有幸得知,就连你朋友的妹妹那么小一个小孩都能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不配知道,我真的困惑了好久,我寻思着我好歹是你唯一的妹妹,为什么你不可以告诉我。”
越来越多的人望过来了,云雾来无暇感到难堪,在云霜的哭声里,她几乎要内疚至死。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对面,想给云霜擦眼泪:“霜霜,这个我跟你解释过了,我朋友那边不是我说的,而且我们公开的决定做得很仓促,我自己也比较忐忑,不想被你盘问,才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当然我确实做得不对,应该提前告诉你的。我向你道歉。”
“你别把我当傻子!”云霜的情绪彻底失控,吼道,“你如果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就不会骗我说你准备离婚然后扭头跟他在巴黎恩恩爱爱。你演得可真像啊,完全把我骗过去了,我真的以为你们要离婚。结果呢?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包括你朋友家那个小妹妹,又是只有我一个人被瞒在鼓里。我不明白,你怎么就不可以跟我分享你的幸福,我会毁了它吗?我不配知道吗?还是我的祝福一点也不重要?”
云雾来终于知道这段日子以来云霜的冷淡是为何。
告诉云霜要离婚那会,她是真的被祝凯旋的离婚协议书气昏了头,准备先发制人提出离婚,并不是有意欺瞒云霜。
云雾来试图去拉云霜的手:“不是的霜霜,你听我解释……”
云霜打断她:“这些都不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不等云雾来说什么,她就自顾自说了下去,她一改之前的大吼大叫,安静下来,盯着云雾来的眼睛,用几乎要屏息才能听到的声音控诉说,“你杀了妈妈,你卖掉了我们的家,现在哥哥要结婚了,你害得我无家可归。”
语言的力量在某些时候丝毫不亚于刀子,残忍又利落地刺来,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喷涌而出,云雾来的眼前有那么一个瞬间是完全黑的,腿失去了知觉似的软下去,她不得不扶住了桌子,才勉强维持站立的姿态。
云雾来成年的第二天,她做了个决定,拔掉维持脑死亡的妈妈活下去的仪器。
那个时候,干爸刚刚检测出癌症,云雾来在帝城读大学不能分担,云霜还小,骆洲也还在读大学,照顾两个病人的任务几乎完全落在干妈一个人肩上,两个病人的医药费对这个家庭而言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势必会将家底掏空,并且远远不够填补窟窿。
钱不是大问题,云雾来有祝凯旋。到了那种生死攸关的地步,她不会顾惜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她愿意去向他开口。
可是云雾来不想再强求这样的妈妈在世上了,不能说话,不能动,没有意识,除了一颗会跳动的心脏,和死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苏菀是个舞蹈老师,很漂亮,很精致,也很优雅,云雾来爱干净,随时随地保持良好的仪容仪态,都是来自母亲的言传身教。
从前闲聊说到生死问题的时候,苏菀数次明确表示过宁愿有尊严地死去,也不愿饱受病痛的折磨赖活着。
生死问题上,云雾来和母亲抱有完全相同的看法。
医生数次劝过他们放弃对苏菀的治疗,因为苏菀没有可能再醒过来了,维持她的生命需要消耗大量的财力和人力,对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没有实际的意义。
只是最初的几年,云雾来未满十八周岁,不能在医患沟通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至于干爸干妈,怎敢决定别人家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无论如何都不肯签字,干爸说:“我要是把这个字签了,我这辈子都没法好过了。”
因此事情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苏菀只得继续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维系生命的仪器,像一朵凋零的花朵日渐枯萎。
云雾来想,妈妈绝对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
云霜和云雾来持完全相反的意见。云霜只想要妈妈在,无论妈妈以何种姿态存活在这世上,她都想把她强留下来。
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妈妈,再怎么样也比没有妈妈好。
可是姐妹两个是云雾来先成的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己是觉得夫妻两个加上个妹妹一块出门没啥,大街小巷上多的是情侣加电灯泡的组合,凯旋哥哥要不是被云霜惹毛了,他不会有意见的。加妹妹看电影很奇怪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改行程的呀,看电影只是准备两人约会的行程安排,这个真的只是个很小的点……写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大家能解读那么多 69章 【小修】
自打云霜出生,仅相差3岁的姐妹俩在成长过程中免不了有争执,但云雾来不恋战,倒不是说她有当姐姐的觉悟让着云霜,而是她不屑和云霜吵架,一言不合就端起“不与傻瓜论长短”的架势,冷眼旁观云霜又哭又闹,或者掉头就走眼不见为净。
尤其到后来开始读书,两人虽然只差了三岁,但是因为云雾来早读加跳读,姐妹俩差了足足五个年级,论思想境界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话根本说不到一块。
可云雾来被触到了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她被云霜的话杀了个措手不及,脸上的内疚先是变成慌乱,她很快反应过来,于是那慌乱变成了蠢蠢欲动的暴戾,甚至用杀气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是云霜记忆里,云雾来唯一一次有迹可循的较真。
云雾来倾身,单手卡住云霜的脖子把她拖近自己,拉拽中桌布移动,桌上的碗盘杯盏随之掉落到地上,摔个粉碎,云雾来无暇顾及,咬牙道:“妈妈那么爱美的一个人绝不希望自己像具尸体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如果她还有力气做最后一件事,那一定是拔掉自己的氧气管。她拖了四年,干爸干妈已经仁至义尽,你在骆家当了这么多年的掌上明珠,居然到现在都还不能理解干爸也生病的时候,干妈一个人究竟背负了怎样可怕的压力,精神压力、经济压力、道德舆论压力,她但凡脆弱一点点,早就崩溃被压垮了……她真是白疼你了,我替她不值。”
卡在云霜脖子上的手保持着克制,并没有太用力,但云霜还是有些呼吸困难,她涨红着脸仰着脖子,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艰难地发声:“如果爸妈不是帮忙去机场接干妈和哥哥,爸爸妈妈就还活着,我们还是团团圆圆的一家四口人。”
那天,干爸刚好很忙,骆洲和干妈刚好旅游回来,爸妈刚好帮忙去机场接人,爸爸刚好抱着侥幸心理闯了个倒数几秒的红绿灯,就是这么多刚好,刚好酿成了这场天大的悲剧。
诚然,如果父母没有帮忙去机场接干妈和骆洲,也许他们至今仍安然在世,云家仍是完整的幸福之家。
可骆家在整件事情中其中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委托好友夫妇顺道去接人而已,这本是两个家庭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举手之劳。
云家和骆家成了一盘算不清楚的乱账,骆家需要担负的责任可轻可重,全凭良知。
骆家选择了能力范围内最大程度地负起责任。干爸查出癌症以后,所有亲朋好友都劝他们放弃苏菀,并且别再继续抚养云雾来和云霜两姐妹,用省下的钱来做更好的医治。
干爸说:“不可能,这是我欠他们家的,哪怕用我的命去还,我也不敢有一句怨言。”
“对,骆家欠我们的,所以干爸干妈视如己出抚养我们两个,再苦再难也要延续妈妈的生命,但是人的赎罪是有限度的,何况干爸生病,骆家自身难保。一个还有希望的干爸,和一个没有希望的妈妈,我选择保干爸,不生而养,百世难还。”云雾来压低了嗓音,因为极端的愤怒,她的双目赤红,声音带了很明显的哽咽,“拔掉妈妈的管子,不管是对你,对我,对妈妈,还是对干爸干妈,都是最佳的选择。妈妈解脱了,我们也解脱了,没有我做出这个决定,鬼知道我们所有人现在在过什么样子的人生,也许正在社会底层艰难求生,所有人都享受了我这个决定带来的红利,谁都休想让我背负刽子手的罪名度过余生。”
说完,她松开云霜,拽过自己的包转身离开。
脚步很快,快到有些仓皇。
云霜的话让她停下了脚步。
“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不在成年当天就做出这个决定?因为你不敢!你不敢在妈妈生你的这一天结束她的生命,你冠冕堂皇说了这么多,事实上你心里非常清楚,就是你自己放弃了妈妈,没有尽全力救她,我们可以卖房子,而且那个时候你明明和哥哥在一起,钱对他们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只是你放不下你的自尊心,没有向他求救。”
云雾来折回去,她的额角和脖子暴着数条青筋,居高临下望着云霜,戾气强到云霜几乎无法与她对视。
“房子不是一把青菜,不是你想卖就能卖的。至于问祝凯旋借钱,我的自尊没有那么值钱,但也没有廉价到要为活死人买单。你从前年纪小不懂,现在好歹快大学毕业了,要是仍然不明白脑死亡是什么意思的话,我再第八百遍给你重申一次,妈妈不会醒了,她只是一具靠着医疗器材呼吸心跳的尸体,并且她也不想这样活着。”
云霜捂住脸,痛哭出声:“你怎么确定妈妈不想活着,她从前好好的时候开的玩笑,到了生死关头也能当真吗?更何况医疗水平在不断进步,也许不久的将来,脑死亡就可以被攻破,这你想过吗?!”
接下来是大段大段的沉默。
云雾来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她安静下来,像只筋疲力竭的困兽,说:“那我负全责,等到了地下,会给爸爸妈妈磕头认错,接受所有的惩罚。”她像是对云霜说,也像是对自己说:“在那之前,我一定会过好我的一生。”
云霜泣不成声。
离去之前,云雾来说:“对了,刚才你还提到了房子。我本来想作为生日惊喜告诉你的,你姐夫就是那个买下我们家房子的人,你有空联系一下他吧,让他把钥匙给你。卖房的钱我给你留了一半,一分没动,到时候连本带息也给你。如果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姐姐吧。”
从餐厅出来,云雾来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是机械地迈动自己的双腿,此时此刻的锦城气温在零度上下,她为了漂亮穿得很少,半截小腿裸//露在空气中,但是感觉不到冷意,撕心裂肺的争吵过后,她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街上弥漫着节日的氛围,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人。
她脚步虚浮地穿梭在人群中。
不少商家趁机做活动,沿街分发小礼物或宣传单,递到她面前,她停下来,眼珠子呆滞地转动几下,似是很难再对外界做出反应。
对方奇怪地看她一眼,忙着去招呼下一个路人。
云雾来继续走。
其实云霜说得很对,这些年来云雾来确实从未说服自己。
虽然妈妈说过要有尊严地活着,虽然云雾来百分百认同这个观点,可那是妈妈呀,生她养她的妈妈,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继续用机器养着,好歹可以在想念妈妈的时候看到她,可以拉住妈妈的手感受她的体温。
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做出这样的决定,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根本就是生生剜去自己的心。
母亲过世后,云雾来最最害怕看到听到的就是绝症病人的求生欲,很多人在健康的时候,都可以侃侃而谈说如果有朝一日得了绝症,只想环游世界过好最后的日子,而不是在医院受尽折磨,人财两空,但事实上绝大部分人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世上哪有这么多人可以看淡生死?几乎所有绝症病人都会抓住一切可以活命的机会,即便希望再渺茫。
干爸就是例子之一,他从前也像妈妈一样潇洒,认同人一定要活得有尊严,可事实上他生命最后的那段日子,在各家医院都拒绝他的情况下,他病急乱投医听信各种偏方,不管靠谱的不靠谱的,他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肯松手。
云雾来曾无数次质疑自己的决定,也许妈妈如同干爸一样,也很想活下去,可她亲手签下了放弃书,剥夺了妈妈生的权利。
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质疑就会源源不断从心底冒出来,她一边不断说服自己没有做错,告诉自己妈妈一定希望两个女儿不要被母亲的离去困住自我,一边被折磨得整宿整宿无法入眠。
这些年来,她不断服用助眠药物,才得以维持正常生活。
有关此事,云雾来从来没有告诉过祝凯旋只言片语。
不但是因为母亲的离世是她无法触碰的伤口,更因为她怕极了祝凯旋也会否认她,如果他质疑她:“你为什么不找我要钱,为什么不让你妈妈继续活下去?”
她一定会被彻底击溃。
混沌的世界中,似乎有什么在不断震动。
云雾来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祝凯旋的名字跃然屏上。
此时此刻,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祝凯旋打电话给云雾来,她跟云霜约会,他一个人回家无聊干脆在公司加班,他想问她什么时候回家,他也好下了班去接她。
“喂。”
祝凯旋的话还来不及问出口,便听到了云雾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云雾来?”祝凯旋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
她停顿一秒,哽咽着小声叫他的名字:“祝凯旋。”
“云雾来?”祝凯旋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
“祝凯旋,你可不可以快点来接我。”
“我马上来。你在哪?”
这几年来锦城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云雾来茫然回顾四周,根本说不清楚自己在哪,“我不知道……”她再也压抑不住,哭出了声,“我不知道,你快点来找我,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算昨天的,今天的份晚上老时间会更新的 70章
祝凯旋通过云雾来提供的标志性地标找过来的时候,云雾来已经停止了哭泣。
广场上有好心人给她让了座,她形单影只地坐在木椅上,在北风萧瑟中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目光微微怔愣地看着不远处四个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牵了只体型庞大的阿拉斯加玩耍。
祝凯旋再走几步,云雾来便发现了他的存在,她朝他看过去,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意。
平安夜,几乎半个城都出动了,路上很堵,他过来花了大半个小时,大半个小时足够云雾来把自己的心情收拾好,她恢复了冷静,脸上甚至看不到任何哭过的痕迹。
这些年来,她必须掌控短时间内调节好自己情绪的本领,否则她早就不知道崩溃过多少回。
祝凯旋脱着外套走近,俯下身盖到她身上然后抱住她,脸颊贴在她脸上,是冰冷的。
他的手指在她脑后蜷了蜷。
“你有没有受伤?”
云雾来忙摇头:“没有。”
至少肉//体没有伤口。
察觉出他的情绪,云雾来用轻松的口吻介绍旁边那只阿拉斯加:“他们的狗狗叫王中王,好可爱的名字。”
她在扯开情绪,试图缓解他的情绪。
祝凯旋现在对任何除云雾来之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闻言他眼神都没往旁边扫一下,只是顺着她的话接道:“喜欢我们也养一条。”
云雾来:“给它起名叫祝九九吗?”
祝凯旋说:“想得美,祝九九要你生的,拿条狗糊弄我。”
“那算了。”云雾来笑了起来。
“回去吧。”祝凯旋轻轻拍拍她的背,“你能走吗?”
云雾来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她冻僵了,腿脚不太利索。
祝凯旋见状,俯身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雾来轻声惊呼,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大庭广众之下公主抱,大家都看过来了,云雾来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埋怨道:“干嘛呀,我自己能走。”
“随别人笑。”祝凯旋低头看她一眼,“你嫌丢脸,那你把脸蒙上。”
云雾来就把外套拉高了,遮住自己的脸。
祝凯旋稳稳着抱着她走往停车区。
但过了一小会,云雾来就把外套扯下来了。
祝凯旋不解,低头瞥她一眼。
云雾来嘴硬说:“我不忍心你一个人丢脸。”
他嗔怪地笑了一下。
云雾来搂紧他的脖子。
这个世界上有个男人这么疼爱她,她为什么要觉得丢脸。
这是她的荣幸,也是她的骄傲。
回家路上,在车内暖气的作用下,云雾来渐渐暖过来了。
但是下车的时候,祝凯旋还是弯下腰来,要抱着她上楼。
“干嘛还抱我。”她话是这么说着,事实上很自然地依偎到他怀中,享受脚不沾地的公主待遇。
祝凯旋回答:“舍不得你亲自走路。”
她在电话里哭得太可怜了。
“……”云雾来说,“那你的舍得的方面还真是奇奇怪怪。”
“嗯呐。”祝凯旋直言不讳,“今天晚上你要是愿意,我还舍得。”
然后他就挨揍了。
电梯上行过程中,云雾来看着上方显示屏不断攀升的数字,晃了两下腿:“什么时候去住云顶水岸?”
“我在这住惯了,你就这么不喜欢这里?”祝凯旋不答反问。
云雾来被问住了,倒也不是不喜欢,反正和祝凯旋待在一块她就很开心,但是云顶水岸是婚房,意义当然更大些。
“过几天就去。”祝凯旋还是上次那套老说辞,“没打扫,而且我的东西也还没搬过去,现在过去不方便。”
云雾来嘟囔:“还没打扫?我本来也待不了几天,你还老是推脱。真怀疑你不会是在那金屋藏娇了吧。”
“那这个娇心也挺大的。”祝凯旋睨她一眼,“每天进出家门看着玄关你的照片,居然没得心梗。”
云雾来让他怼得无话可说。
进家门,祝凯旋问她:“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云雾来下意识回答说,再回忆一下,不对,她和云霜没等点菜就干上架了,她连杯水都没喝上,遂摇头,“没吃。”
祝凯旋挽起了袖子,去开放式厨房翻冰箱,他在冷冻室里拿了盒速食食品出来:“我给你随便烧点,云吞,吃吗?”
云吞是什么东西?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出来,云雾来有那么一个瞬间都以为祝凯旋又给她起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外号,她回头一探究竟,大老远看到包装上写的是“馄饨”,这才记起云吞是馄饨的另一种叫法。
锦城人没有说云吞的习惯,都是叫馄饨的。
“馄饨就馄饨,什么云吞。”
祝凯旋很淡定地回了一句:“我喜欢叫云吞。”
云……吞?
云雾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名字似乎不那么单纯。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祝凯旋跟她对视数秒,明白她的意思了,他说:“云雾来,我建议你别过度敏/感。”
云雾来:“……”
她不想理他了,把头扭回去,后脑勺对他。
祝凯旋还没完:“还是说你一直在惦记,这么会功夫提了两次了。”
云雾来握拳捶了一下桌子,就连后脑勺都透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她骂道:“滚。”
煮云……不,馄饨很快,大约五分钟以后祝凯旋就关了火,盛了一大一小两个碗,大的给她,小的是他自己的,他已经吃过晚饭了,现在是陪她吃。
就他煮馄饨的这会功夫,云雾来又走神了,搅着手指看着窗外发呆。
祝凯旋故意弄出了点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回过神来,换上若无其事的表情,等着他走近。
云雾来很饿,埋头吭哧吭哧把一碗馄饨吃完,祝凯旋坐在对面静静看她吃,他那一碗一口没动,看她胃口好,他就把自己的碗也推了过去。
“我饱了。”云雾来拒绝。
祝凯旋两条手臂交叠在桌上,没动筷,问起她今天反常的原因:“你和云霜吵架了吗?”
“嗯。”
祝凯旋静待下文。
但云雾来张了两次嘴,没能把话说出口。
“她告诉你了吗?”祝凯旋主动提及。
云雾来不看他,轻轻颔首:“对。”
祝凯旋沉默。
以他对云雾来的了解,知道妹妹跟他说了什么以后,她会气得不轻,但会当场就把气给撒了,绝不至于在电话里哭成那样。
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什么。
可云雾来没有倾述欲。
她不想说,祝凯旋不会勉强她,他们渐渐彼此融入对方的世界,但同样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需要留有一定的个人空间,每个人都有不想旁人插足、只想自己默默消化心事的时候。
等她想说了,她自然会告诉他。
他可以等。
*
睡前,云雾来有点忐忑地跟祝凯旋商量:“我想要安眠药。”
她今天晚上不可能睡得着,不如早点认命吃药。
祝凯旋难得在安眠药的问题上这么好说话,都没讨价还价,直接点头:“我去给你拿。”
不一会他带着药和水杯回来了,云雾来伸手去要,他手往后缩,躲了一下,有要求:“先说好,明天不能吃。”
“好。”云雾来秉着得过且过,先把今天骗过再说的念头,答应得痛快。
拿药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看他一眼:“今天能不能吃三颗?”
她怕两颗放不倒自己。
祝凯旋拒绝了:“不行。”
两颗就两颗,云雾来很小媳妇地收回了试探的手。
半夜,云雾来发起一场高烧。
有困意,但是头疼睡不着,两种矛盾的感觉搅得她不得安生,在祝凯旋怀里动来动去。
祝凯旋很快被她吵醒了。
怀里的人滚烫像个火炉,他想起身,云雾来不让,趴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祝凯旋拍拍她的背,哄小孩似的:“我去拿耳温枪和退烧药,很快就回来。”
“不要。”云雾来一味摇头,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人一难受,心理防线就会降低。
她脑子晕沉沉,只想把他留住,一张口,下意识说的就是堵在心里的那个话题:“祝凯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得了无法医治的绝症,你会选择有尊严地死去,还是用尽一切办法多活一天是一天。”
问题很突然,也很沉重。祝凯旋暂时没提要去给她拿耳温枪和退烧药了,他陷入沉思,沉默了很久。
云雾来等不到回答,头痛欲裂,她难受地转了转脑袋,催促道:“祝凯旋,我问你话呢。”
祝凯旋抬手给她揉脑袋,因为经历一番深思熟虑,所以他的语速很慢,一边斟酌一边说:“我从来没有认真做过这样的假设,不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应该会看你和爸妈吧,如果你们很需要我,不能承受失去我的痛苦,那我会拼尽全力活下去,尽可能地多陪伴你们;但如果你们不忍心看我痛苦,可以以一种相对乐观的态度送别我,那有尊严地死去也不错。”
顿一下,他又补充:“但我希望不管是强留我,还是放我走,你们都不要遗憾,更不要觉得抱歉。”
云雾来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怎能这般温柔而强大,每一个字都在给她力量,像为了安慰她而量身定做。
她几乎要怀疑他其实知晓一切。
就在这一个稀松平常的夜里,云雾来突然有了勇气去揭开自己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口。
她絮絮叨叨说着,哭着,语不成句,毫无章法。
后来,她说累了,也哭累了,昏昏沉沉,快要睡着。
她可能没法想象,她能感受到的他胸前那颗在跳动的心脏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又是多么疼痛。想到这些年来她一个人是怎样熬过那么多的后悔、悲痛和自我怀疑,可他一无所知,甚至在三年前松开她的手,撤去她唯一的依靠,放任她独自漂泊,他一度红了眼眶,几乎要疯。
他只能抱紧她,再抱紧她,紧到不能更真实地感受她的存在。
还好,她没有被击倒,就是这么一副柔柔弱弱的身躯,不知道哪来的本事一路披荆斩棘归来,成了更好的云雾来,从容站立在他身旁,却没有沾染市侩和俗气,历尽千帆过后,她仍然鲜活、热忱,保留着他爱的模样。
她依然是他的矫情女孩。
“云雾来,谢谢你经历这一切之后,还能平安无虞回到我的身边。”祝凯旋落在她眼睛上的吻,同时也落在她心上的伤痕,他为她打下最有力的镇定剂,充分肯定了她18岁那年的决定,“如果有朝一日是我,也请你为我签下那一份放弃书。”
作者有话要说: 傅明灼(疯狂挥舞荧光棒):啊!!!!是我的倪名决,还有昭昭,陆沅哥哥,还有一概!!还有我的中王!
傅行此(嫉妒):祝凯旋,你居然比我先看到我的妹夫。
祝凯旋表示匪夷所思:震惊,某些人表面嫌弃妹夫,背地里竟然连这种醋都要跟我吃!
69章稍有小修,看了评论区,我可能是把云霜的几句话写得有点歧义,她说骆家欠云家、要不是爸妈去帮忙机场接人他们就还活着,不是觉得骆家养她天经地义,而是她不愿意为了干爸放弃母亲。她并非不爱干爸干妈,干妈住院那一章,我有写过云霜的心疼和焦急,只是在二选一的抉择中必须分出轻重,对她来说妈妈就是更重要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