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　篇
　　晓多趴矮在一面墙后，房子已经被炸毁了，还剩这面墙能挡住飞来的子弹。
　　军队正在进攻一座被敌人占领的城镇，士兵们已经将敌人团团包围。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很多，而且都是精英，进攻陷入了僵局，已经有很多战士死在了进攻中。旁边赵虎和李队长正在换弹夹，而他在等待身后的新兵们给他送子弹。
　　晓多骂道：“该死，后面的人怎么这么慢？”望着街道对面很多的敌人暴露在视野中，而他连子弹都没有了，晓多很是气愤。现在他多一颗子弹，就能多杀掉一个人。
　　“给。”赵虎将一个弹夹扔了过来。“军队里的新兵蛋子太多了，如果多些有经验的人，这个破地方早该打下来了。”
　　“晓多，你那面的情况怎么样？”李队长问道。
　　晓多从另外一个方向看到友军的部队还在另一条街道上和敌人僵持不下，两边的人都躲在墙壁后面战斗，他们的士兵打不过去，敌人也攻不回来。
　　“队长，还是打不下来，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我们的弹药补给跟不上去，再没有子弹，我们要被赶回去了。”晓多说。
　　“你还有手榴弹吗？火箭弹也行，看看地上有没有，用火箭弹开路。”李队长说，他爬上了一间房屋的第二层，躲在后面打枪。
　　晓多从腰带上取下一颗手雷，他只剩下了两颗手雷，而这个时候后方的支援还迟迟没有来。这次战斗的后援大多都是新兵，他们跑的慢，还怕死，着实让这些顶在前面的人吃了不少苦头。
　　他的臂力很足，手雷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在对面的街道上炸了起来。他将身体探出去，对着对面街道的二楼一阵扫射。两个敌人中弹了，他们的尸体从高处摔了下来，而此时另外一个方向，友军战士也终于有了些优势，已近有人冲到了对面街道的巷子里。
　　在他的身后，狙击手在一间三层的房屋楼顶。那里的枪声一直持续的响着，从来没有间断过。狙击手的枪法最准，杀的人也总是最多的，而且打仗的时候藏的还最好，有时候友军都能难发现他们躲在那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放暗枪。
　　过了两分钟，吴司机和副队长终于带着弹药赶了过来，他们将弹夹一窝蜂的仍在地上，而副队长带着其中的一些送到了李队长与赵虎手中。
　　“副队长，弹药怎么现在才过来？”晓多问道。
　　副队长气喘吁吁的回答：“送弹药的人死了，而且还死了好几个，再加上路上有些落单的敌人，狙击手还很多，给我们造成了一些阻碍。”
　　晓多没有去埋怨那些已经死掉的人，那将弹夹全都插到了腰带上，继续战斗。
　　即使有了弹药后，队伍还是费了好久才把对面街道的人清理干净。他们又占领了一条街道，但还有更多的敌人等在他们。
　　狙击手也赶了过来，队伍集合后，他们跟着李队长朝着下一条街道进军。狙击手寻找制高点，而其他人这在地面和敌人火拼。一些中弹的敌人在地面上爬行，晓多又给他们补了几枪。他尽量想要节省子弹，因为现在身上的弹药用光了，不知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又有补给。
　　经过了长久的战斗，汗水爬满了他的额头，身体也很累。但他不能停下来，已经有太多次因为想要休息一下，被敌人反扑过来，差点丢了性命。
　　突然有一颗手雷朝着他们扔了过来，晓多下意识的趴在了地面上。
　　手雷在他的身后爆炸了，冲击波让他的耳朵有些失灵，他转头看见吴司机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脸已经被炸的焦黑，身上的衣服也烧了起来。爆炸的一瞬间，弹片将他的身体划开，鲜血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李队长，吴司机中弹了。”晓多大喊道。
　　李队长停下枪击之后赶了过来，副队长则赶忙招呼周围的医疗兵。
　　“他的情况怎么样？”晓多问道。
　　李队长摸了摸他的脖子，脸色黑了下来，看出来他生气了。
　　“老何，不用叫医生来了。老吴牺牲了。”队长气愤的说。
　　战斗不会因为谁的牺牲而停下来，众人又回到了激烈的战斗当中。
　　“伙计们，想要给吴司机报仇的话，枪就打的准一点。”李队长喊道。
　　又死了一个战斗，晓多更加气愤了，他将心里的怒火全都撒在了敌人身上。活着的敌人就杀掉，看上去还活着的，就在身体上补几枪。
　　愤怒的确是一剂强力的兴奋剂，他们的手指一直扣动着扳机，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军队已经占据了大多数的街道和房屋，剩下的敌人还在负隅顽抗，但此时都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晓多将一颗手雷扔到了一间房子里，爆炸过后，他弓着身体钻进了这家店铺里。只是一间普通的小商店，小城镇里随处可见这种私人经营的店铺。此时玻璃和货物全都散落在地面上，家具也都被炸成了碎块。有两具敌人的尸体，都和吴司机一样，被炸的支离破碎，晓多欣慰了很多，就当是给战友报仇了。
　　还有一具平民的尸体，已经死了很久，血液都已经变的乌黑。他的脖子被划开，一大块的地板上全是他流的血，怜悯可不是敌人擅长的，他为这个同胞感到可惜的同时，手里的枪指着上方，顺着楼梯朝着第二层走去。
　　他缓缓的推开一扇门，里面空无一人，但还是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这群该死的美国人，杀了他的同胞，还要住在同胞们的房子里，真应该将他们千刀万剐才解气。
　　他刚才用了最后一颗手雷，现在只能一个一个排查每个房间。当他推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推开了他的枪口，晓多的肚子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
　　有敌人！
　　一个皮肤黝黑的人想要将他的枪抢走，晓多对着他的肚子也踹了一脚，但那人已经抓紧了自己的步枪，敌人摔倒在地上，枪也被甩到一边。
　　晓多扑上前去，一拳打在敌人的脸上，又紧接着一脚，将敌人打翻在地。
　　他将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朝着敌人砍去，但刀刃被黑人的手臂挡住，只在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
　　那个黑人的力气很大，求生欲望也很强，咬着牙想要杀掉晓多。他一脚就将晓多踹开，又想要去拿掉在地上的步枪，晓多绝不会让他拿到自己的枪。他向着黑人扑去，将敌人按到在地，匕首朝着他刺去。在情急之下，敌人用手挡住了匕首，整个手掌都被匕首尖刺穿了。只听见那个人一声惨叫后，匕首深深的卡在了手掌之中。
　　敌人对着晓多打了一拳，晓多双手握着匕首柄，将刀尖一点点的刺向敌人的喉咙。那人用手想要将晓多推来，两个人一上一下，僵持不下。
　　但晓多在这场肉搏中还是占了上风，他用尽身上的全部力气，匕首的尖峰渐渐朝着敌人的脖子靠近。
　　“不要杀我。”这个人会说中文，但即便他祈求，晓多也不会改变杀他的意愿。
　　“我还有家人。”那人继续祈求到，他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紧咬着牙，用尽力气想要将脖子上方的匕首推开。黝黑的皮肤环绕着眼睛，让带着血色的眼球很是显眼，也很恐怖。
　　晓多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也有家人，虽然并不算是那么和睦，但并不代表就要被人毁掉。
　　“呵呵。”他冷笑道，眼神里满是杀意。
　　“我也有，有很多。”他冷冷的说，“但现在全都死了！”他嘶吼着说，语气里更多的是对刀下敌人的愤怒。
　　敌人的祈求对他丝毫不起作用。士兵的职责是杀人，而不是怜悯，那是僧人和牧师的工作。
　　敌人并没有坚持太久，刀尖插入了他的喉咙，血从喉咙里，嘴里不停的涌了出来。晓多将匕首全都插了下去，确保了整个刀刃都被染红后，才将匕首拔了出来。
　　敌人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了喉咙，徒劳的将伤口按住，但一切补救都已经成为了无谓的挣扎。
　　晓多觉得刚才的肉搏已经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他瘫倒在地上，将步枪拿回到手上，手指有放回了扳机上，这次他抓的更紧了。
　　过了许久，他才从刚刚的搏斗中缓过神来。
　　“该死，你不是已经参军两年多了吗？怎么还胆小的像个新兵一样。”晓多晃晃脑袋，自言自语道。摸了摸额头，发现冷汗已经爬满了粗糙的皮肤。
　　这就是他不想用刀杀人的原因，不想去近距离的感受人的死亡，还有一直会回荡在耳旁的哀求声。那一双双狰狞的眼睛也会是他睡梦中出现的梦靥，让他陷入深渊。
　　军队已经胜利了，听见几声胜利的呼喊。望着窗外的街道，房他屋的上方蓝白相间的星条旗已经倒下，取而代之的是血红色的国旗。
　　楼梯口的脚步声夹杂在呼喊声中，赵虎推开门，望见了坐在地上的晓多。
　　他走了进来，看了看地上的敌人尸体，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向晓多深处一只手，将他拉了起来。
　　“你，来的太晚了。”晓多颤抖着说。
　　“来得早又怎么样，你一个人就能解决他。”赵虎说。
　　他从腰带里拿出一盒香烟，递给了晓多一根。
　　火柴划过红磷片，一团火苗在木杆上跳跃着，晓多护住火，点燃了烟，白雾弥漫开来。
　　用颤抖的双手点燃一根烟，伴随着胜利的号角声，和人群的呼喊声抽了起来。
　　烟草占据整个肺部的感觉让他从刚才的战斗中完全恢复了过来。
　　“该走了，我们死了很多人。”赵虎说。
　　他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没有多去看那尸体一眼。
　　“我们死了多少人。”晓多问。
　　“那是牺牲，我们牺牲了很多人，和死掉的敌人差不多数量。”赵虎说，“人都会死，但不是每个人的死，都叫牺牲。”
　　晓多跟着赵虎回到了街道上，没有战斗的时候还是一样混乱。
　　许多墙壁倒塌下来，让街道狭窄许多，又有很多尸体死在道路上，他们的尸体和土灰混在一起。士兵们在帮助受伤的士兵；有人想要扑灭牺牲战士身上的火焰，还有的人在敌人的尸体上翻找着有用的东西。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其他的队友，他们脸上沾满了黑色的火药，看上去和刚做完饭的伙夫没有区别，只不过他们的工作比厨子重要需要。
　　李队长与何队长一起去去寻找吴司机的尸体，他不是很走运，只能与队员们战斗，却不能一起欢庆胜利；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又是走运的。因为军队胜利了，就会有人去埋葬他的尸体，在这个入土为安的文化里，也算是对他最后的慰藉吧。
　　又一次胜利，久违的笑容终于出现在了活下来的众人脸上。不光是因为开心，更多的是在庆祝，祝贺自己从危险的战斗中活了下来。
　　毕竟，能活下来总是最好的。